陕西文史资料精编

第二十章回忆杨瑞轩同志生平事略 作者(陕西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)

杨文轩(口述) 晁晓愚(笔记)

民国陕西国术馆馆长红拳大师杨瑞轩

回忆杨瑞轩同志生平事略

1917年，我和杨瑞轩同志都在陈树藩督军所办的陕西陆军讲武堂中学习(西安城西关)。我俩不但是同学，而且还编在一队，又在一个宿舍中住宿。在当时，瑞轩、董振五和我，我们三人都感情很好，日夜总在一起，毕业后就由他们二人介绍我同去胡笠僧的部队中工作了多年。

因为杨瑞轩和我，是同学同事关系，所以他的一生所做的有声有色和有政治意义的几件大事，我就都知道的也多些，但我的记忆力很差，历时且久，现在回想起来的史料，曾经和有关同志们多次的研究和整理，仍感觉到是极不完整，差错之处，势所难免，更希望在当时身历其境和深知的同志们，再予补充和纠正，毋任盼祷!

(一) 幼年时期即好武术

杨瑞轩同志又名世昌，他是富平庄里镇人，体躯不甚高大，但很魁伟。他的面孔也很俊秀，对待人很诚恳，兴情豪爽，英勇善战。

他在幼年时期，即和均笠在西安健本学校读书(早慈巷)。辛亥光复后，瑞轩同志即充当笠僧部(陈树藩节制)连排长，及胡部编为第二团驻扎富平时，第一营营长岳维峻驻蒲城兴市镇，二营营长陈式玉(即现在本市副市长)驻美原，瑞轩和我都在二营工作;三营营长田润初驻扎三原。

瑞轩同志自幼即爱好武术活动，随后他就给胡部请来了姜老五(姜宝;红拳名家)拳术家教拳术。姜是鹞子高三(红拳一代开派宗师)的高足弟子，高是陕西拳术界中鼎鼎有名的人。而姜是高的外甥，所得其舅父的衣钵就很久很深。所以，胡笠僧、杨瑞轩和杨杰等同志，都对拳术有根底。而尤以瑞轩同志对于《跑摇(可能是跑拳)、燕青掌、十二路通背》等武术是有极深刻的研究和独到处，终身习之和教人学都不厌倦。当时，因杨杰的腿踢得高，踢得好!人都送个绰号，叫“神腿杨杰”以示钦佩之意。

(二) 机警锐敏连斩将

陈树藩督军的旅长武观石是富平的连城堡人，自从叛胡投陈后，有一次由西安鬼鬼祟祟地返回其故乡原籍。瑞轩同志闻悉，判断这次树藩派武观石回富平的目的，专为捣乱我们靖国军胡部事业的。他即动脑筋、费思索、设法策划。遂把武观石旅长，着封子侠打死在武的故乡了。这种奇迹，很快地就轰动了靖国军的各路，人人都称赞其能。以后武观石的学生，武孟铭也对赵希瑞表示，认为杨做的正确。

1918年间，胡笠僧任职靖国军第四路司令，和陈树藩在渭河南北相持(胡在三原，陈在西安)。这时李天佐师长是蒲城人(任陈树藩师长)，即以邻友身份，佯装着为了调和陈、胡之间的矛盾问题，约胡到渭南固市镇与陈晤谈。当胡去固市板桥看见情况，始知误中了李的阴谋诡计，遂被捕。陈即以汽车，将胡驶省，囚在西安北院中的后楼上(1)。

这时，靖国军第四路方面的官兵们，对于胡司令被李天佐诱骗，而失自由的这件事，无不愤恨切齿!力图倒陈而杀李天佐，以快人心!

随后，瑞轩同志以岳维峻部的官兵们，多系蒲城人，与李天佐是同乡，而且驻在固市镇，即策划着，窥伺良机。最后竟然把李天佐以短枪击毙在他们的临时司令部中了!(渭南固市)

当时，社会上对瑞轩同志有勇有谋、机智过人，能亲身做出以上这两件斩敌将的奇迹，使陕西靖国各路的官兵们个个都对他称赞叫好!以后，就有人说，胡笠僧部下有四大勇士：董振五、杨瑞轩、冯子明、张义安!一时传为佳话。这就比郭坚部的四大刺客：文良、文丑、甲子、彦九他们的声誉大的多多了，但瑞轩同志仍是谦虚，并不居功骄傲。

(三) 俭葬其亲的不平凡事实

1921年夏，胡部受编开出潼关以后，瑞轩同志即升为师长，驻扎郑州，兼任警备司令。我那时因病留陕未去，所以对于他在关外情况不详叙列。

在这段时期，他的父亲和弟弟，都在富平原籍，而冯玉祥的部下，竟以某公，把他们父子二人枪杀在三原了!及瑞轩同志从关外归陕，他很简单地一面由三原移灵柩回富平;一面仅约请了四、五位壮年同志帮忙着，即在一夜之间，就挖掘好了两口墓穴，及乡亲人等闻息前去协助料理时，瑞轩同志他极为俭朴地已经埋葬完毕了。

有一次在西安，对我讲述这事说：“仅花六元钱，买了麻编子，就埋葬了两幅亲人灵!”我说：“勤俭是美德，无乃太俭乎!”由此，就可以看到，瑞轩同志他的简单朴素，崇俭美德!另外还有许多事实，都是他的不平凡。

他生平不爱钱，曾在旧社会里，干过不少的大事，而他的生活，一贯清贫，记得有一次，竟然断炊几天，由一位乡友，送他荞麦二斗，瑞轩同志才借着磨子和孩子推磨成面了，每日两餐仅仅维持喝点稀饭。

这种情况，被胡宗南部一位高级军官所悉，(忘记其名字)就送他五万元，瑞轩同志表示坚决不收，并说：“吃点粗茶淡饭，冷馍凉水，我觉得在思想上很是平安的。

郑汝平是国术馆的副馆长，他对馆内清贫生活实在觉得过意不去，即拟在胡部另行活动军职，郑就把这件事和瑞轩同志研究并约同去，而他表示坚决反对，更说：“饿死我也不吃这伙贼的饭!人穷志不穷呀!”

他自己的生活在吃穿方面已是有所不济，从来没有见他唉声叹气的不满情绪，仍是坚持练武术和联系群众，以锻炼身体，耐心教导社会上爱好武术的进步人士。

更令人佩服的是，自己总处困难之中，尤以救济和帮助他人为己任。曾记得苏果哉等人时常找瑞轩同志来接济。而他就有“安得广厦千万间，常与天下寒士共欢颜”这种豪迈气概，推食解衣，共济时艰。这些事情都是瑞轩同志不平凡事例。

(四) 国术馆的组织概况

陕西省国术馆的组织，内设馆长一人，即杨瑞轩同志。

教练有：杨天成(不久杨杰等几位即离职他往)。

秘书王映先

书记侯闫山

我以武术指导员的名义，在馆内工作。那时社会上有些人士，即把杨瑞轩、杨杰和我，称为国术馆中的“三杨开泰”，和勤杂人员多名组成之，约有十余年的时间。

在胡宗南祸陕时期，他为了防备和监视瑞轩同志的行动，就给国术馆增派郑汝平为副馆长。郑系红帮中在陕西的头目，号称：“西华山主”。他并未居住馆内，正天在外边做帮会的活动，有时白天只来馆中溜一趟，也不久停，更对馆中的人事和工作等一概置之不问，仅是挂单做红帮的反动勾当。

当时反动统治者对本市人口的调查工作，手续繁多，非常严厉。瑞轩同志为了掩护革命同志，确实费了不少心血。他为了更进一步了解敌方活动，就利用自己教拳术的名义，也教些反动家伙。国术馆的南隔壁，是个公安机关，其中的途巡官等是。

(五) 见义勇为襄助革命

瑞轩同志性情豪爽，见义勇为。他不但对谋害靖国军四路事业的人，相机予以枪杀;更对维护正义、襄助革命也做了许多极不平凡的奇事!现在，仅我所能回忆起来的几件事实，分述如下：

1. 弹压了反动分子在商县的暴动

吕向晨同志在抗日战争期间，曾担任陕西省商业专科学校的校长职务。那时，他聘请瑞轩同志为商专的武术教师，每天早晨即对师生们，教15分钟时间拳术(红拳)和太极拳。

那时，商专校内的学生中，已有被胡宗南部暗派特务，拉拢过去的“复兴社”特务分子，潜伏校内活动，如吴继棠的弟弟(忘记其名)，就是参加了这个反动组织之一员。他对正式课程，不但不重视学习，反而在校内外整天为非作歹，曾经教师们多次规劝，终是无恶不作，迫不得已，经由校方予以开除处分，以儆效尤!

另外，有一位吴生(不记得其名)同样也是参加了“复兴社”特务组织的，以反对校方开除吴为名，身带手枪，恐吓校内师长。某天清早校务会议时，教师们都参加，瑞轩同志就坐在吕校长的身旁，事先也做了一番预防工作，并随带的有程振荣等拳术家(程振荣红拳一代名师)。程的身体高大，浑身是胆，更有其他拳术家，赳赳武夫六七人，都在会议室内外布置着，以防意外。当教师开会时，这个吴生特务分子，手持短枪，率领着校外的多名流氓(可能都是特务分子)蜂拥而入进了会议室，乱声喊道：“反对校长开除吴”，要求取消开除，收回成命。这时他们这伙特务分子，也已看见校方早有布置，何况他们这些虽是参加特务反动组织，毕竟年纪都轻，一见周围站着魁梧有力的壮士多人，这就使他们做贼心虚，很有畏怖情绪，探头探脑，说话战战兢兢地也不占场了。

瑞轩同志看见他们这些反动的家伙进来，即对吴生大声斥责道：“你这个学生，太得胡闹，捣乱学校行政，该当何罪?跟你来的这些人，他们都是干什么的呢?来到我校干啥?轰出去，他们还拿着手枪心中想咋!”

吕校长同时也向吴生制止和斥责的很严厉，全校师长们群起而攻之。

程振荣等武士们，一个一个地盯着那些特务分子的后边，吴生特务看见事色不好，恐怕吃亏，遂即纷纷逃出会议室，程振荣等还是紧跟监视他们，眼看离校门而远遁了。

这天，就算幸未发生其他事件的主要原因，这就与瑞轩同志的有勇有智是分不开的。

2. 借车护送王谓出城脱险

王谓同志(西安地下党员)被敌扑捉，逃至八路军办事处(七贤庄)。那时正是国共合作，王受党指示，是打入敌人组织的地下党员。当时党即找人联系瑞轩，借到敌人不注意的官员卧车，亲自护送王同志出城脱险了。

3. 防卫《秦风工商报》被敌特捣乱

胡宗南指使特务，将要捣乱《秦风工商报》时，瑞轩同志得悉，曾同许多武术家，不畏艰险地前往做防卫工作。成伯仁是社长，张同志当初任总编辑，详细经过，谅他们写的更能翔实和扎实，我不予赘述了。

4. 照顾了从延安来西安的几位同志的住宿事项

王子平、赵拱北等同志，由延安来西安工作时，即住在国术馆的后楼上，(北大街路西，即现在人民剧院的对门)他们都是朝出暮归的。于每天黎明，趁着国术馆的大门口一带都是破烂市场，人叫“鬼市”。在清晨间上市做买卖人很多，趁着市上群众乱轰的时候，他们就出去了，直至晚间十时以后，北大街上的行人很少，他们才回馆休息，更把有些应用的物资，也有秘存着或暗藏于(国术馆)后楼之上。

有一天，瑞轩同志就把这些情况秘密地告诉了我，他同时特别给我叮嘱道：“不要叫外人知道，更要格外留心，外边对咱馆有些啥话，如听到后，急速告知”。

(六) 前往铜川嘱我暂代馆务

1947年春天胡宗南和祝绍周在进犯延安以后，将杜斌丞同志以栽赃诬陷的恶劣手段而被捕了!事后不久，即有友人秘对瑞轩同志说：“祝绍周对你有许多不好的话!他说你有勾结共匪的行为!恐怕人家即要动手啊，你还是赶快离开西安吧!”瑞轩同志听后，有天和我匆匆忙忙和我商量说：“决定要走了”我问：“你现在准备到那里去呢?”他答：“我暂且先到北铜川。”(耀县)我问：“北铜川的什么地方好呢?”他答：“我就住在马青藏的煤炭管理处，再看情况吧，你也可以向北去，也可以向南来。”

即决定之后，他就嘱托我，给他暂代理馆内的职务。

所幸，从他开走以后，直至1949年夏，西安解放，杨瑞轩同志他才返回西安了。

附：

兴平也有一位杨瑞轩，名其祥，曾在冯玉祥部下工作。他也担任过郑的警备司令。因他们二位，既是同姓名，又同职务，都是陕西人，但原籍县分：一是富平，一是兴平。所以，就有些人，把他们的事实，分别不清，特为说明。

1964年2月12日稿